我想和你虛度時光

打開一部他們說好看而借給我們的電影，被你抱著，用雙手糾纏你的左手，側耳聽你的心跳。

它先播出了警告，你等待警告過去，用另一隻手去點遙控器上的全部播放，東寶的字樣才過不到十秒，我眨眼，陷入睡眠。

醒來的時候，天正要亮，發現你還抱著我，用一個必然睡歪脖子的姿勢。我睡得太好，浪費掉了一個夢見你的機會。

我想是日出了，我不確定，伸手摸你下巴上參差的青色鬍渣。我湊上去，吻你沒能刷牙的嘴，趴在你身上笑你髒，數著心跳等待。

等著在你醒來對我說早安的時候抬頭，不讓你把話說完。

我浪費掉一顆高價的蛋，走到客廳回應你的呼喚，幫你決定今天，脖子上要掛的是哪條領帶。

在你不清緣由，對我抱怨蛋黃乾澀的時候，含一口牛奶，堵你的嘴。

我不愛你把話說完，你要說的，我都已經知道了。

出門前我對你說，今晚再看一次那部電影好嗎。

你扭了一下脖子，說：「我都答應你。」

在陽台上看乘載你離去的汽車背影，小小的後照鏡裏頭，小小的和你揮手說路上小心的我，你一定有看見的吧。

中午收到的那短信，是屬於家門前那條馬路上的早晨會有的蔚藍天空，你的字沒有很多，只有說雲很美麗。那張照片裡，右側的大樓陽台，有個模糊的人影。

想起一個午後，陽台有風緩緩送來，我在那裏和你一起浪費健康，吻你銜過的濾嘴，呼吸空氣裡彼此造就的二手白煙，跟你一起。

點起很多支蠟燭，浪費友人的好意，讓你如我期待那樣，浪費掉我準備的驚喜。

所有的燭光都要熄滅的時候，你打開我，我向你打開。閉起眼睛，浪費那些你說我眼裡存著的星星。宇宙運行有自身必然的規律，你跟它們一樣，規律的在我向你打開的世界裡運行。

這個世界，你是造物的神，畢竟因為你，我在黑暗中看到了光。

然後試著讓你迫不及待的爆炸，允許你留下很多碎片在我的身體裡。

我把你拉向我，用我的嘴讓你無法開口，你的對不起，就讓它停在喉嚨裡吧。

你只要答應我，在你的世界裡，我也是造物的神。

你浪費我藍山No.1的手藝，抱起我，把我安置在41度C的浴缸裡。

明明你知道，這樣高的水溫比不上一起擠著那五分鐘暖心。

我不願浪費你世界第一的藍山，即使它喝起來，理應被浪費。

你打開那部他們說好看借我們的電影，把我抱住，讓我側耳就能聽見你的心跳。

你讓我就這麼浪費掉所有可以浪費的事，讓我如願以償，虛度所有跟你的時光，日復一日。

×

──我浪費掉所有自己想和你做的浪費，讓你能夠日復一日浪費自己。

「晚安，和也。」

×

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比如低头看鱼 
比如把茶杯留在桌子上，离开 
浪费它们好看的阴影 
我还想连落日一起浪费，比如散步 
一直消磨到星光满天 
我还要浪费风起的时候 
坐在走廊发呆，直到你眼中乌云 
全部被吹到窗外 

我已经虚度了世界，它经过我 
疲倦，又像从未被爱过 
但是明天我还要这样，虚度 
满目的花草，生活应该像它们一样美好 
一样无意义，像被虚度的电影 
那些绝望的爱和赴死 
为我们带来短暂的沉默 

我想和你互相浪费
一起虚度短的沉默，长的无意义
一起消磨精致而苍老的宇宙
比如靠在栏杆上，低头看水的镜子
直到所有被虚度的事物
在我们身后，长出薄薄的翅膀

──〈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李元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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