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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種戀愛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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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章/如露,如電


  一、井上章一


  圭無論如何要留在東京,龍三只說要去南邊。車上人少,章一讓吉他坐了對坐,列車晃悠著前進,窗外東京的熱鬧被逐步拋去,許許多多地方都有施工的影子,月亮一點一點落下,夜裡的日本仍舊那樣活潑。章一自己卻跟死過了一樣。他真希望自己能睡一下。


  吉他在北海道不好保養,可反正它也不需要了。不是沒想過像龍三當掉鋼筆那樣當掉吉他,這本該是他上車班前做的最後一件事,把東西當在阿佐谷,此後便沒有奢侈的餘地。可當他站在當鋪之外,卻想,人真是矛盾的東西哇,為了活著,命也能捨。他不由得想起龍三,如果是龍三,也許知道怎麼把這種矛盾寫成故事。章一只聽過龍三的夢,沒讀過龍三的故事,但他知道自己文采沒龍三好。道理非常簡單,因為他這個人什麼都不會。他的歌滿滿的只有經歷過的事,他愛一個人愛到不知如何是好時下筆寫我的心裂開了裡頭滿滿都是你,他一無所有,一事無成。他早在那之前就發現自己沒東西可寫。


  章一用力閉起眼睛,他決定做個美夢,最好睜開眼時天大亮,車班到站,最好他什麼也不用想,只用回家。






  章一出了剪票口,決定到站外雜貨鋪幫自己買個飯糰,這個貨鋪也聽廣播,章一開始時沒聽仔細,他在想轉車的事,接過找零時一陣掌聲吸引了他,才屏神聽了幾句。是那個業餘唱歌比賽節目。


  章一就這麼在櫃台前拿飯糰吃了起來,還沒吃到梅子就酸得牙疼,他張大嘴死命地塞,在老闆娘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食不知味地嚼著,終於將這物超所值的飯糰全塞進嘴裡,他拎起剛才為了掏錢放在腳邊的吉他,口齒不清地向老闆娘說了謝謝,大步走進車站,直直走向櫃台,退掉了那張轉往北海道的車票。


  他運氣好,趕上節目最後報名期限,節目隔天下午開錄,他只需住一天旅店,章一在泛著霉味的房間數剩下的錢,這下回北海道是不用想了。


  章一出了一會神,才翻身把吉他從盒子裡抱出來,坐在床上刷起和弦。
  對啊,章一邊唱邊想,他幾乎要忘記了,一個人唱歌沒人聽是這種感覺。






  錄廣播的房間比他想的還要狹小,他本就徒勞的最後一搏以破音落幕,好在其他人不會知道。章一當掉了吉他,找到能日結薪水的工地,當夜他就十指生疼地回到旅店。兩星期後他找到一間比榮介還小的屋子,他成了日本一飛沖天的一員。








  二、向井龍三


  他們三人最終在路口分別,他們挑了個安靜的時刻走,幾步後龍三停下來,站在原地聽章一離去的聲音。


  直到聽不見了,才又開始走。


  龍三覺得明天大概會是個好天。聽聞南方酷熱,龍三知道那裡肯定比不得東京,可那就是龍三要的。


  他把紙筆當掉那天是個大晴天。他走出店外,一個汗流浹背的年輕男子從他面前走過去,嘴裡含著一根化著的劣質冰棒。龍三跟著向左轉了。幾步後又停了下來,他想自己拋擲光陰的功力不下於柏青哥店外的無賴。拋擲這回事,是連著巨大美好的夢想開始的。有些人在關燈之後做起夢來,他卻是因為一盞燈關上了而不願再夢。龍三曾以為放棄寫作他該痛徹心扉,但事實並不如此,他覺得這件事情還來得更痛一些。但當一個人見過最好的烏托邦裡沒有自己的景況,大概也沒什麼能讓他覺得苦的了。那天的最終,龍三買了一根最濃的菸,點了一碗最辣的麵,決定要乗最遠的火車走出去。


  此刻夜車安靜無聲,只有鋼鐵間的摩擦碰撞,不像歌聲,不像任何音樂,龍三睡了一場長長的飽覺。
  直至下車,皆是無夢之眠。








  三、向井龍三與井上章一


  榮介終於出版第一本漫畫時沒有通知他們,章一是碰巧從別人嘴裡知道的,他想怎麼樣都要去為他慶祝,榮介就是那個樣子,歡迎他進去。

  章一反而比榮介興奮得多,榮介抿了兩口酒,說那事訂下來是一個半月前,現在的編輯非常看重他,他不想讓人失望。


  章一心想,這就是夢想成功的人的樣子。可好像又跟自己沒什麼不一樣。榮介早就知道他的決定,沒特別惋惜或感嘆,只是問他現在情況如何,生活好不好。章一心底反而因為這樣更踏實了一些,他現在的生活比榮介的破房間還小。所以,好在他已經不寫歌了。

  榮介把菸從紙盒子裡敲出來,遞過一根給章一,章一接過來啣在嘴裡,掏出自己的打火機先幫榮介點上火。話題離不開那幾個人,榮介說他後來跟龍三見過一面,偶然碰上的,龍三從日本最南方回來,他在那待了一整年。

  他也是躲得夠久。榮介說。
  什麼意思。章一問。
  榮介搖頭,只說兩人沒再聯絡。
  章一聳聳肩,沒再追問。龍三這個人的事就這樣交代了。

  章一走到車站等車時才想到,他沒跟榮介問起時江,他在來之前還想會不會見到她,見到了她自己要說什麼,誰知道見到榮介後,他便不曾想起她。

  對章一來說,性變得有趣了一點點,但也就只是那麼一點點罷了。
  畢竟不過是買來的。






  榮介出第二本時他們幾個人終於連絡上了,又一次聚到一起。


  章一公司給的宿舍離這裡太遠,圭說自己住的地方離工作近,晚上才熱鬧,如果章一不介意的話倒是可以去住他那,然而龍三租的房子離阿佐谷只有兩個站。


  「其實我上個月就去了紐約。」龍三說這話時望著車站裡的鐘,他們的車還有三分鐘就要來了,「格林威治。」
  「唉唷,紐約呢。」章一說英文本來就不利索,他酒才醒一半,自然說得沒龍三標準,「New--Yooooooku。」
  龍三一開始沒笑,而是露出一個章一看不懂的表情,像自己說了什麼傷人的話,章一收起調侃,這個時候龍三笑了。
  章一望向龍三背後,他已經看見火車頭的光,接著才聽見火車聲。


  章一先坐了下來,等著龍三到他對面坐定,誰知道龍三選了他身邊的位置,他轉頭,發現龍三規規矩矩的頭髮有些亂。
  「你這麼整潔的樣子…… 」章一把背靠到窗框上,後腦抵著玻璃車窗,他端詳著龍三,龍三也就這樣讓他打量,「我有點不習慣。」
  龍三笑了。
  「不說我,你的草帽跟絲巾呢。」龍三頂了回來。
  「不說我,你的鋼筆跟稿紙呢。」章一頂了回去。


  他們顫抖著身子笑了起來,四周的乘客全都在往他們這邊看,章一笑得忍不住咳嗽,龍三用手掌摀住自己的嘴,力道大得章一能看見他手背上的筋。兩個人喘著氣,好不容易才壓下滿腹笑意。






  結果去龍三住處的路上他們又買了兩瓶酒,龍三住得比榮介體面,屋裡有廚房,屋外有衛浴。這個房間沒有那種深奧的書,諸如什麼什麼論,什麼什麼書,或者什麼什麼主義,都不見蹤跡。取而代之地板上堆著的是一疊電動門裝修說明書,一些光是封面便讓人感覺欣欣向榮有前景的科技雜誌,跟幾本英語應用手冊。


  「紐約怎麼樣。」


  龍三把兩個玻璃杯擺上棋盤,旋開瓶蓋,讓金黃色的酒咕嘟咕嘟地落進杯子裡,他把斟滿的杯子推給章一。
  碰杯一聲脆響,仰頭飲盡,杯子碰到小桌又一聲脆響。


  「五光十色,很精彩。」龍三說。


  章一笑著把酒添滿。






  夜太深了,第二支酒還剩一點點時,龍三從櫃子裡找出了一小瓶清酒,舊已聊透,新也說盡,章一晃著身體,酒意上頭,心裡一陣燥。


  「西洋人,很不錯的吧?」章一用手肘推了龍三一把,「是不是比我們更開放?」
  「他們……永遠比我想的有趣一些。」龍三說。
  章一遙頭,兩手在空氣中畫著葫蘆,等龍三搞懂他的意思,他才放下手,傻笑起來。
  「手感怎麼樣?很不錯吧?」
  「很……粗糙。」
  章一笑得厲害,「這對女生也太沒禮貌了。」


  龍三沒有接話,而是倒光了清酒。


  過一會,龍三才說:「你呢?」
  章一聳聳肩,「就那樣。」
  龍三盯著菸灰缸裡的菸屁股看,搞得章一尷尬起來。
  「反正嘛,建築很忙的,沒什麼時間,說穿了,買比找方便。」
  章一看龍三還是不接話,只好繼續說,「你看,感情這種事情,我這種……」


  「我上個月在紐約的酒吧差點被捕了。」龍三伸直了手,把菸按熄在菸灰缸裡,他們兩個喝酒前都洗了把臉,龍三的前髮隨著他的動作垂了下來,落在額頭上,恍惚間章一又回到那個悶死人卻又忘不掉的夏天,「你想猜猜看為什麼嗎?」


  章一不曉得為什麼,他奇怪自己竟然無法把眼神從龍三臉上移開。


  「我在紐約去的酒吧,」龍三頓了頓,把後面的幾個字一口氣說了出來,「是同性戀酒吧。」


  啊。


  「我是同性戀。」








  好半天,章一才想到話講,他沒有想要把話說得這麼斷斷續續:「那紐約還真是……非常開放。」
  龍三苦笑著,揚起眉毛,「就這樣?」
  空氣裡有一種章一不曾體會過的緊繃感,像是所有的氧氣都被那個問句抽走,搞得章一只好更用力呼吸。


  「不然呢?」章一有那麼一點感覺,龍三不只把他看得小,還把他看成了白痴,「你把這件事情跟我說,是欺負我吧。」


  龍三移開目光,這讓章一鬆了口氣,可接著龍三說,「沒,沒欺負你,榮介知道。」


  什麼?


  「他猜到了。」
  「什麼時……」
  「在我們不得不借老闆的店睡過夜之前。」
  「什麼意……」
  龍三的聲音顫抖了起來。
  「意思是,他在你跟時江吹了之前,就知道我喜歡男人,並且……」


  章一忽然想起,當年榮介跟他說起龍三,說他去南邊躲得夠遠,章一知道了龍三接下來要說什麼。


  「並且,那個男人是你。」






  章一無比希望自己今晚選擇了去圭的地方。
  龍三是他們幾個人裡變最多的,圓框眼鏡換了,髮型換了,穿衣風格換了,甚至連那個特殊的口音都沒了,他不再談那些聽起來很高深的事情,至多炫耀幾句外國語,他今天講的都是些逗人發笑的誤會以及妙趣橫生的瑣事。章一在電視機裡看過紐約,在收音機裡聽過紐約,在雜誌上讀到過紐約,他在一片黑裡看見穿得邋遢的龍三站在金髮碧眼、身材高大的一群外國人裡。頹喪著,了無生氣。


  「對不起。」龍三說,章一沒有睜開眼睛去看他。


  好一會,龍三說:「天快亮了。」


  章一想像的酒吧跟時江曾經去工作過的那一間很像,裡頭滿滿的都是男人,他其實沒看過幾個美國人,只好隨便套上一些在電視跟雜誌看到過的人,但他無法再想下去。


  「你說你差點被捕……後來怎麼了?」


  「帶我去的人跟酒保很好,警察進來時吧裡一陣混亂,他按照酒保曾跟他說的,領我躲到廚房,從儲藏室旁邊的一扇小門溜走。」


  章一感覺酒意重新湧上他的腦袋,他支撐不住,只能慢慢往旁邊倒下。


  「對不起。」章一說,他覺得龍三肯定在看他,但他沒有睜眼去確認,只是說:「我以為你對千惠有意思。」


  「我希望自己要對她有意思。」


  龍三的回答總是不快,卻都是清楚明白的。


  章一睜開眼睛,龍三還坐著,正低頭望著他,臉上露出一個苦得不能再苦的表情。


  章一不曾見過他那樣苦過,章一以為對龍三而言,放掉理想是他最痛苦的事,畢竟這是那個龍三,那個曾經說眼下他們每個人的生活方式都是墮落的龍三。
  太苦了。他想起自己寫的那首晴後雨來,他知道龍三特別喜歡那首歌,他賣掉吉他後就再也沒有唱過了。


  章一望著龍三的臉,腦海滿滿的都是時江工作過的那間酒吧,在那花花綠綠、琳瑯滿目、滿是喧嘩的屋子,龍三一個人站在角落。唇周綴滿鬍渣,髮型邋遢,穿著那件藍色中式外套,裡頭是發皺的麻紗內衣。龍三的指頭夾著菸,卻沒有人幫他點火。


  章一想自己大概會為這個想法後悔的,感情或者性,即使該讓人不知所措,卻不該是這種複雜。他伸出右手,食指先碰到了龍三的衣襟,龍三顫了一下。


  「我的心啊……」


  龍三閉起眼睛。


  章一望著天花板,那上頭有蛛絲,輕聲唱了下去,「像要裂開了。」


  章一凹起食指,扯出一點褶皺,才把拇指按到另一面上,他勾好龍三的衣襟,龍三起先只是跟他對看,章一輕扯兩下,龍三才顫抖著哼起後面的歌詞。


  「被你的一切……」


  章一笑了,因為龍三又把眼睛閉起來,向井龍三不敢多想的樣子可以說太有趣了一點。


  「填得滿滿的。」






  章一右手用力,他力道用得太大,龍三的嘴沒撞上他的臉,而是撞上他的肋骨。龍三掙扎著從爬起來,章一承受著胸口的痛楚,拉扯龍三的襯衫,直到龍三兩手撐在他的臉側,扣子開了兩顆。龍三體面的西裝裡,還是當年那件穿慣的麻紗內衣。


  「你幹嘛這樣?」龍三氣沖沖地問。


  章一知道龍三搞不懂,可他自己也不明白。章一想,儘管這不是上一次的那一種,但此刻他的心也像要裂開了。


  「你覺得會不一樣嗎?」


  「什麼?跟男人嗎?」


  「不。」章一搖搖頭,「跟你。」






  龍三沒有回答,他的吻猛烈地朝章一蓋了下來,龍三比女人重得太多,更粗暴,更確實,更加不可撼動。










  四、尾聲


  他們果然沒再連絡。


  龍三知道他的感受永遠不可能變成故事,就只是面對命運他更甘之如飴了一點。


  章一離開龍三的公寓後的幾天內,覺得自己如果找到筆,肯定能寫出幾首歌來,但他不曾去找,只是偶爾工作時哼,其他工友顯然也喜歡這無詞且飛揚的調子,沒多久,他哼時其他人也會一起哼上兩句。






  石牆的消息傳到日本時章一忍不住打了電話,龍三沒接,他就那樣打了足足一個月。


  有一天電話忽然被接起來。


  那天是個大晴天,章一掛掉電話後就出了門。
  章一上車前本來想贖回他那把吉他,但利息太高了,所以他乾脆去二手店買了另一把舊的。






  南方的醫院很小,鎮裡的人也少,在屋頂唱歌吵不到什麼人。


  「我的心啊。」
  「像要裂開了。」
  「被你的一切。」
  「填的滿滿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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